送孩子去贵族幼儿园后，我收到其他家长的微信。
“棠棠妈妈，我们这里都是富家子弟，个个身娇肉贵。你家孩子气质太土，根本无法融入进来，还是尽快转园吧。”
我气笑了。
只因为我在家长职业栏，写的是“待业”。
我的孩子就被排挤了！
我是不用出去工作，可又不是没有产业。
1
棠棠三岁时，我给她物色幼儿园。
考察了几天后，选定了一间贵族幼儿园。
学校标榜精英教育，双语教学，最重要是离家近。
入园前，填写家长调研问卷，在母亲职业一栏，我填了“待业”。
自从棠棠出生后，我一心扑在她身上，家里的生意都交给老公。
我日常除了带娃，就是逛街美容健身下午茶，着实像个无业游民。
报名表交上去，没多久就收到入学通知。
我提前给棠棠做了心里建设，开学第一天，她是唯一笑着进园的孩子。
却没想到，她会哭着出来。
“妈妈，我一点也不喜欢幼儿园！”
她扑进我怀里，小小的人儿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抽噎着说。
“妈妈骗人，幼儿园根本不好玩，我再也不要去了！”
我吓了一跳，怕她受委屈，急忙追问。
“棠宝宝，发生什么事了，你慢慢告诉妈妈好吗？”
三岁的孩子，表达能力有限，可感受却很真挚。
从她模糊的表述里，我大概弄清了原委。
开学第一天，老师让大家上台介绍自己。
每个小朋友说完，都会得到一朵小红花。
可只有棠棠，在介绍完自己时，却什么都没有。
一开始，她以为老师忘记了，还主动跑过去问。
可方芳老师却说，“你说得不好，所以不能给你。”
孩子哪受得了这种委屈，眼看着班里同学人人都有，只有她两手空空。
而且，方芳老师隐约还有打压孩子的意思。
这件事可大可小，思来想去，我决定跟老师电话沟通。
晚上九点，电话拨出去，方芳老师秒接，态度也很客气。
“是棠棠妈妈吧，请问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毕竟是孩子的老师，第一次打交道，我委婉得询问孩子今天的表现。
提到棠棠，方芳老师夸赞道，
“她很懂事，是个听话的好孩子。”
既然这样……
我把棠棠的委屈告诉她，问她为何不给棠棠奖励小红花。
“虽然不是什么大事，可对孩子来说，实在有点打击她的信心，希望您能理解。”
对方发出一声低笑，语气有些不屑。
“我就说嘛，原来是这个原因。”
“我说棠棠妈妈，你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啊？孩子都是跟父母学的，你什么样子，她就是什么样子。你这样小肚鸡肠，为这点小事就打扰我休息，怪不得棠棠会那样了……”
这话什么意思？
我不傻，听得出她的敌意，当时就有点不乐意。
“方芳老师，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，我知道了！”
方芳不耐烦地打断我，
“不就是小红花吗？我明天给棠棠100个够不够？不是我说，你们小户人家，就是麻烦多！”
我诧异地听她说道。
“棠棠妈妈，我们是私立幼儿园，这儿的孩子哪个不是非富即贵。不是一个阶层的人，强行挤进来是没有好结果的，你好好考虑吧！”
说完，她冷漠地挂断了电话。
2
中秋节，幼儿园举办亲子游园会，邀请家长参加。
为表诚意，我几乎一夜没睡，亲手做了蛋糕和饼干，带去给孩子们品尝。
那天，幼儿园装饰得十分漂亮，孩子们穿着新中式的衣裳，个个喜气洋洋。
棠棠爱美，穿着鹅黄色汉服裙，头上梳一对儿牛角辫，看上去可爱极了。
一看见我，她兴奋地招手。
“妈妈，我在这儿！”
我将手里的蛋糕放在桌上，笑着坐在她身后的板凳上。
棠棠得意地说，“妈妈，这是我给你安排的座位，我厉害吧？”
“当然，棠宝宝是最棒的！”
很快，全部家长落座后，游园会正式开始。
却跟我预想得大不相同。
方芳老师说了几句场面话，然后就直奔主题，让家长给孩子们分发礼物。
“我明白各位家长的心意，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孩子，我就不多啰嗦了，我们挨个开始吧！”
她真的很冒昧，可在多数家长的默认下，游园会还是变成了送礼大会。
最让我意外的，是许多家长精心准备，给方芳老师送上大礼。
香水口红、进口化妆品、丝巾裙子、手机ipad……
更夸张的，是有人送了苹果家全套电子产品，方芳老师当场笑开了花。
“思思妈妈真大方，你放心，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家思思！”
有了这番对比，在看到我分发蛋糕时，方芳老师脸色不虞。
“我说棠棠妈妈，你可真有意思，这蛋糕能值多少钱？要说还是你会打算盘，来一趟挣不少呢！”
她阴阳怪气，连棠棠都听懂了。
“老师，你误会我妈妈了！”
棠棠大声辩解，“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，可好吃了，你先尝尝嘛！”
说着，她举起小胖手，努力想够到方芳。
却被她一把推开，力气之大，直接把棠棠推倒了。
小姑娘委屈巴巴，却不敢哭出声来，难过地哽咽。
“蛋糕摔坏了，怎么办啊……”
为人母的，岂能受得了这等委屈！
我抱起棠棠，质问方芳老师。
“你凭什么推孩子，你就是这么当老师的？”
方芳还没说什么，有的家长就先跳出来。
“孩子没站稳，总不能怪老师吧？”
“是啊，都说了不吃，你孩子非要往上凑，老师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还有家长说，
“你自己做的，谁知道干净不干净？我孩子是过敏体质，吃的东西都要严格把关，你懂什么？”
行，我算看出来了。
这帮人捧老师臭脚，已经到了无脑的程度。
既然这样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？
大不了退园！
回去以后，我一个电话把老公李嘉煜喊回来，把幼儿园受的窝囊气，一股脑儿发泄给他。
老公很郁闷。
“这可是你千挑万选的，也不能怪我啊？”
“怎么不怪你了！”
我气到无理取闹，
“你一天到晚忙工作，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和女儿，你是没看见，今天别人怎么欺负我们的，棠棠都摔倒了！”
老公心疼孩子，在我面前连连认错。
“行，都是我的错，我是棠棠的爸爸，对这件事责无旁贷。”
他安抚我，“老婆消消气，听你的意思，方芳老师是嫌咱们没有表示，这还不简单吗？”
“公司最近刚研发出一款智能机器人，我送她一台，就当给她个面子。”
他劝我，“这是离咱家最近的幼儿园了，你平时接送方便。再说了，现在的老师，跟以前可不一样，只要没有原则性问题，忍一忍就过去了。”
后来，他让秘书代劳，给方芳老师送了礼。
棠棠在幼儿园认识了新朋友，会主动跟我分享每天发生的趣事。
换园这件事情，就这样不了了之。
3
转眼三个月过去，元旦来临前，方芳在群里通知，幼儿园准备搞一场小型晚会，让大家报孩子的特长。
现在的孩子，当真是多才多艺。
群里不断有人报名，唱歌的、跳舞的、弹琴的……
我叫来棠棠，问她有没有意愿。
她说，“我会学猫咪叫，我可以给大家表演吗？”
说罢，她“喵喵”叫了起来。
我被逗笑了，想了片刻后，给她提建议。
“妈妈觉得你的主意很好，有一首歌就叫学猫叫，你可以先唱一小段，然后再表演喵喵叫，你觉得呢？”
“好啊！”
小姑娘欢欢喜喜答应下来，我替她在群里报名，老师没有说什么。
转眼到了元旦那天。
接孩子时，我买了棠棠最爱的草莓糖葫芦，在校门口等她。
队伍末尾，小姑娘红着眼睛，低头走了出来。
“棠棠！”
我有些担心，“怎么了？今天玩儿得不愉快吗？”
“妈妈……”
棠棠抽噎着，小心翼翼回头，“今天我没有表演，方芳老师说，我的节目上不了台面，别的班会笑话的。”
我怒了，“她真这么说？”
孩子不会撒谎，握紧我的手。
“妈妈，老师说我什么才艺都没有，只能坐在最后一排，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。”
这还了得？
我抬头，一眼就看见了方芳。
她跟一群老师在一起，嘻嘻哈哈说着什么。
我拉着棠棠走过去，“方芳老师，你取消了棠棠的节目，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“又是你？”
方芳挑眉，看向棠棠的目光里，带着明晃晃的嫌弃。
“你家孩子这么爱告状，长大以后准是个麻烦精！“
“什么叫取消？我压根儿没同意她的节目，你可以看群里，我回复你了没有？“
当时，她的确没有回复。
可是其他家长报送的，也不是每条都得到了回应，所以我没有多心。
现在看来，她根本就是针对我们。
“棠棠妈妈，我早就提醒过你，不是自己的圈子，就不要硬挤进来。”
“我们班的孩子，都是从小琴棋书画，多才多艺的。你家棠棠…呵，学猫叫？我没听错吧，那不是农村小孩儿的特长吗？”
说完，她恶劣地大笑起来。
与此同时，棠棠大声哭了起来。
这一刻，我真是忍无可忍。
一点理智都没有了，我冲上去，抓住方芳的领子，跟她扭打起来。
“妈妈，不要！“
棠棠心思重，见状冲过来，想把我拉开。
我顾及着她，难免落了下风，被方芳推了一把，撞到棠棠身上。
棠棠面朝下跌倒，眼睛磕到石子上，滑了一道血痕。
那一刻，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。
我对方芳说，“如果我女儿有任何事情，你给我等着！”
幼儿园门口有监控，多少双眼睛看着，方芳百口莫辩，最后追着我到了医院。
棠棠眼角裂开，必须手术缝合。
方芳站在手术室外，满脸都是不耐烦。
“棠棠妈妈，我当老师这么多年，头一回见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家长。你这泼妇样子，你孩子上再好的幼儿园都白费，以后也就跟你一样，只能当个没用的家庭主妇。”
她喋喋不休，
“我真不理解你们这些女人，家里条件一般，怎么好意思不工作，成天呆在家里，鼠目寸光……”
“我说……”
她话没说完，被一道男声打断了。
李嘉煜终于来了，他今天出席商务会议，打扮的人模狗样。
一见面就问，“棠棠怎么样了，到底怎么回事，老婆你说话啊！”
此刻，我的委屈达到巅峰。
没能保护好女儿，我自责地哭了起来。
李嘉煜手忙脚乱地哄我，这时，方芳突兀地出声。
“您是…棠棠的爸爸？”
4
她跟中邪了似的，前一秒还剑拔弩张，下一秒就和颜悦色，冲我老公笑。
“棠棠爸爸，真不好意思，为这点小事，还把您给惊动了。”
李嘉煜怔了怔，才反应过来。
“你是方芳老师？”
他问，“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，棠棠为什么受伤，你能给我个解释吗？”
李嘉煜此人，长得浓眉大眼，颇有几分英俊。
一本正经起来，更平添几分威严，挺能唬人的。
方芳果然被镇住了，只见她眉毛蹙起，嘴角向下一撇，带着哭腔道。
“棠棠爸爸，您真是冤枉我了。我是棠棠的老师啊，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？就是孩子妈妈对我有误会，起了一点儿冲突，你看这……”
她突然上前，用力握住李嘉煜的手，还小幅度摇了摇。
“发生这样的事，最可怜的是孩子，如果您因此责怪我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她掏出手机，可怜巴巴地说，
“咱们加个微信吧，您一看就是明事理的人，沟通起来更方便。”
听这言外之意，就是暗示我蛮不讲理了？
我正要上前理论，手术室的门开了，棠棠眼角包扎得严严实实，想哭又不敢哭。
我冲上去抱起她，催促老公去办手续，然后便准备回家。
大厅里，方芳拦住李嘉煜的去路，笑着问道。
“棠棠爸爸，你看外面天都黑了，顺路送我回去呗！”
她多冒昧啊，可李嘉煜这个笨蛋，竟然答应下来。
面对我质疑的眼神，他小声劝慰。
“毕竟是棠棠的老师，以后还得麻烦她多用心，不值当为这点小事得罪她。”
我呸啊！
发生了这样的事，我哪儿敢再相信方芳，再次动了退学的念头。
李嘉煜今天来得匆忙，开的是一辆保时捷。
方芳眼睛都直了，自然地坐上副驾驶，吹捧道。
“棠棠爸爸，你可真有品味！”
说着，她透过后视镜，意有所指道，
“您这么优秀的男人，眼光一定很高吧，就是不知道，怎么会跟棠棠妈在一起的呢？”
她“咯咯”一笑，做作地捂住嘴巴，
“您别介意啊，我这人就是性子直，有什么说什么的。我是真心羡慕，棠棠妈好福气啊，要是我也能嫁给您这样好的男人，做梦都会笑醒吧！”
这话，连李嘉煜都觉得过分了。
他连连摇头，
“并不，是我有福气，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。”
他实话实话而已，却让方芳感动不已。
下车前还不忘恭维，
“棠棠爸爸，能认识您，我真的三生有幸。您放心，棠棠在我班里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，咱们常联系啊！”
5
棠棠请假在家，我专心给她护理，暂时无暇顾及幼儿园的事。
李嘉煜跟我提过，方芳老师多次询问女儿的情况，说自己良心不安，想来看看女儿。
我没好气地怼，“早干什么去了，现在才转性了，迟了！”
我以为她只是口头说说而已，却没想到，星期六一大早，方芳竟然不请自来。
也是难为她了，别墅区交通不便，她骑着小电驴，在门外气喘吁吁。
“棠棠，我是方芳老师，我给你带了礼物。”
孩子性格单纯，不记仇，激动地饭也吃不下，一路小跑去开门。
“老师好！”
方芳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，是个毛绒娃娃，正中小姑娘的心头好。
棠棠开心地扬起头，
“谢谢方芳老师！妈妈，你快看，多漂亮的娃娃啊！”
我满头黑线，可是当着孩子的面，不得不挤出笑脸，迎方芳进门。
我们一家三口，住在三层的别墅里，空间自然宽敞。
方芳的表情略显局促，环顾了一圈后，看我的眼神算不上友好。
“棠棠妈妈，住这么大的房子，晚上会不会害怕啊？”
我笑了，“这有啥？我家还有更大的房子，早都习惯了好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
她瞪大眼睛，“你别是骗人的吧？”
“方芳老师，我妈妈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棠棠替我解释，
“妈妈经常说，想搬回原来的房子住，嫌这里院子太小，没地方种菜呢！”
方芳冷笑一声，阴阳怪气。
“这么漂亮的房子，你竟然想着种菜，多脏啊……”
我懒得理她，正好李嘉煜下楼，我用眼神示意，让他应付方芳。
可这个方芳老师，是真的很两面派。
李嘉煜刚睡醒，身上睡衣松松垮垮，头发乱蓬蓬的，牙都没有刷。
她张口就夸，“李总真是随性，松弛感满满！”
李嘉煜没理，方芳就自说自话，
“我今天不请自来，主要是担心棠棠的情况。您也知道，我作为老师，心里时刻惦记着我的孩子们，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的宝贝。棠棠好几天没来幼儿园，我都想她了，不瞒您说，我偷偷哭了好几回呢！”
“是吗？”
李嘉煜这个直男，就这么被感动了。
“有劳方芳老师费心了，棠棠在家吃得好睡得好，过几天拆线了，我们就送她回幼儿园。您放心啊！”
“李嘉煜！”
摊上这么个猪队友，我简直要气疯了。
李嘉煜还反过来劝我，
“老婆，我觉得你多心了，方芳老师这不挺好的吗？我看棠棠也挺喜欢她的，你们各退一步，这事儿不就了结了吗？”
“是啊，棠棠妈！”
方芳满脸笑意，走过来拉我的手。
“以前是我不对，我给棠棠的关注不够多，以后我一定注意。”
事已至此，我还能怎么办？
只是心里还压了一口气，脸色不太好。
李嘉煜吃完早餐，要去公司上班。
方芳同时起身，娴熟地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。
“正好我也该走了，一起吧！”
她立在我老公身边，歪过头看他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。
“李总不会嫌我麻烦吧？”
李嘉煜说，“那倒不会，但是你的小电驴怎么办？”
我没忍住笑出声来，方芳脸色一窘，支吾道。
“呵呵，我怎么忘了这茬…”
她眨眨眼睛，“一定是李总魅力太大，我被你迷晕了。”
说着，她往后退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