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宫的马车内,婉蓉叹息着拉起我的手。
「若是王妃姐姐同我一样怀有身孕,或许王爷便会疼爱姐姐几分了。」
「如今王爷如此厌弃姐姐,姐姐想必十分难过,唉,妹妹瞧了也很是心疼啊。」
看着婉蓉那张与嫂嫂三分相似的脸,听她说着以色侍人之语。
我淡漠的将她的手拂开,抚上她的眉眼。
「这坊间都传王爷宠爱妹妹只因宛宛类卿,我亦是信了这番话。」
「可如今瞧着妹妹有了王爷骨血,我倒是开始疑心那谣言了,想来王爷疼你皆是出自真心吧,可真真令姐姐羡慕。」
婉蓉脸色一变,似是不解平日里寡言少语,识趣的不争不抢的我,竟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。
她狠狠瞪我一眼,委屈的扑向周砚尘怀里。
她是个聪明人,知道我并非是真的艳羡她,而是为了那句宛宛类卿。
她想扑进周砚尘怀中讨好,周砚尘却眼尾猩红浑身戾气的将她推开。
而后神色莫名看向我,挣扎又狠厉。
马车中气氛沉了下来。
我却仿佛未曾察觉,只默默将掉落在地的,绣着松柏纹样的香包,重新系在周砚尘腰间。
给皇后请安落座后,皇后盯着周砚尘看了许久。
「尘儿如今,倒与从前大不相同了。」
「母妃记得你从前不吃一丝一毫的甜食,今日竟瞧你用了许多桃花糕。」
我不动神色的呷口茶。
自我入王府,周砚尘用的所有吃食几乎都是我亲手做的。
我温水煮青蛙般调整他的口味,足足耗费了一年时间。
可周砚尘头也不抬,不愿承认此事,「定是母后看错了。」
「怎会看错?」皇后身边的喜嬷嬷看着周砚尘笑,「王爷确实与从前不同了。」
「从前王爷只穿白衣,喜梅兰竹菊,如今竟也穿起了玄袍,佩戴起绣着松柏纹的蹀躞带。」
「瞧着更硬朗稳重几分呢」。
周砚尘愣怔片刻,重重放下手中杯盏,满眼不耐的瞧了我一眼。
个中情绪气愤有之,甚至还夹杂了一二我看不透的无奈和羞意。
摁下心头猜疑,我立即起身,故作惶恐去皇后跟前回话。
「自成亲起,王爷的衣物便都是由妾身所制了。」
「妾身幼时便与王爷相识,记忆中他总是墨发高束,着一玄色劲装舞着红缨枪。」
「那般飒爽身姿,妾身记了好多年。」
皇后轻呷一口茶,似是意外我与周砚尘竟然有这样一段缘。
就连周砚尘也抿唇看向我,神色再度挣扎。
皇后拉着我的手叹气,「你这孩子自幼舞刀弄枪,如今这般用心,定然吃了不少苦头。」
「宋家如今仅剩一个你,今后本宫为你撑腰,你莫再纵着砚尘,委屈了自己。」
可她是周砚尘生母,怎会为我撑腰?
她明知道周砚尘是为了磋磨我才求娶我,可她还是同意了。
她根本不在意我如何难堪,不在乎我父兄托孤皇帝时的遗愿。
她这般说,不过是试探我这忠臣名将之后,是否会有怨言,是否会安分守己。
我做出乖顺的姿态,跪地叩谢。
「即使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日,但只要能伴在王爷身边照顾王爷,妾身便知足了。」
皇后笑着将我扶起,亲昵的拉着我的手,又将手腕上的碧玉镯退下戴到我的腕间。
而后,她唤了婉蓉上前。
看着婉蓉的肚子,她不再嫌恶婉蓉出身青楼,笑的和蔼,抚上婉蓉隆起的小腹。
我盯着皇后的动作,摩挲着刚刚被皇后触碰到的腕间。
恰好南风起,吹落瑞木红叶到掌心。
似血般红艳。